“沙盘游戏”的理论分析及其应用
沙盘游戏,一种通往无意识内容的积极技术,主要通过摆放模具(figures)和塑造沙盘边框内的沙子,建立一个与个体内在状态相对应的世界。这样通过自由、创造性的游戏,潜意识过程就以三维的形式、在一个外现的世界里显现出来。
1 沙盘游戏的形成过程与理论背景
1.1 沙盘游戏形成的过程简介
沙盘游戏理论与操作可以追溯到上个世纪前十年,其时H?G?Wells观察自己两个儿子在地板上玩缩微模具,他发现数次自发性的游戏之后,孩子们身上一直存在的问题消失了,而且他们与其他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也得到了很好的改善。他受到了极大启发,在进一步观察与研究基础上写成了《地板上的游戏》一书。在该书中,Wells将这种游戏的意义描述为,它不但使孩子们每天都在一起玩得很开心,而且还为他们以后的生活建立了一种广阔的、激励人心的思维模式,走向未来的人将会从幼儿园的地板上获得新的力量[3]。20年后,玛格丽特?洛温菲尔德(Margaret Lowenfeld),伦敦的一位儿童精神病学家试图寻找一种方法以帮助儿童更好地表达“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内在情感或者身心状态。她记得曾经读过Wells的《地板上的游戏》,于是便在诊所游戏室的架子上增添了一些缩微模具。见到这些模具的第一个孩子就将它们拿到游戏室内的沙盒上,开始在沙子上玩弄这些模具。因此可以说是一个儿童“发明”了这项后来被洛温菲尔德称为“游戏天地技术”的技术(Lowenfeld,1979)。洛温菲尔德为儿童的情感和精神状态的表达提供了一种可以客观记录与分析的方法[4]。当多拉?卡拉夫,瑞士的荣格分析学家获悉流行于英国的这项工作时,她便去了伦敦,悉心向洛温菲尔德学习。卡拉夫很快发现,该技术不仅可以帮助儿童表达畏惧和愤怒,而且也鼓励与创造转化和自性化的过程,能量的转化和自性化是荣格分析心理学理论体系中的核心概念。为了与游戏天地技术区别开来,卡拉夫将她在前人基础上发展起来的理论与操作命名为“沙盘游戏”(Kalff,1980)。随着研究的深入,卡拉夫认识到沙盘游戏过程具有自然治疗特征。在此过程中,原型、象征和内在精神世界很容易表现出来,在一个自由、安全的氛围中表现这些客观存在可以促进整体性意象的形成,进而为自性的展现创造机会。卡拉夫进一步认为在沙盘中展示自性非常必要,因为自性是自我发展与加强的基础。当自我―自性之间的联系建立起来后,个体在整体上就会表现得更加平衡与得体[5]。卡拉夫在欧洲、美国和日本等地举办了无数次演讲、研究和培训班。通过这种实际接触,卡拉夫创设了一个遍布世界各地的应用沙盘游戏治疗的心理治疗团体。1985年,来自五个不同国家的荣格分析学家和卡拉夫一起创办了国际沙盘游戏治疗协会,美国沙盘治疗协会(STA)创立于1988年。1991年《沙盘游戏治疗杂志》正式创刊。目前,国际上有几十个沙盘游戏治疗组织和专业研究机构,沙盘游戏治疗早已作为一种独立的心理治疗体系而存在,并且发挥着积极的影响与作用。
1.2 沙盘游戏治疗的理论背景
1.2.1 荣格心理分析理论的影响
作为荣格的学生,卡拉夫非常熟悉荣格的心理分析理论:荣格心理分析产生于分析家与被分析者之间的一种辨证关系,分析的目的是为了被分析者心理整合发展,这种发展转化需要潜意识的配合。在心理分析过程中,潜意识的特殊结构及其与意识的动力关系,都会发挥积极作用;转化还依赖于潜意识结构的积极调整,这种潜意识结构在分析开始时影响并控制着意识自我;这种调整性的变化,发生于一系列的原型结构和分析家与被分析者相互作用的动力关系之中。为了促进这种变化,并且使其成为一种意识过程,心理分析家试图在意识自我和潜意识之间建立一座坚实的桥梁[6]。
为了更好地探索个体的无意识材料、同时与这些无意识材料交锋,从而实现促进个体自性发展的目的,受结构主义思想的启发,荣格发明了一种积极想象(active imagination)技术。积极想象技术是一种通过一定的自我表达形式吸收来自梦境、幻想等无意识内容的方法。它致力于唤醒人格的不同方面(特别是阿妮玛/阿妮姆斯和阴影),然后在无意识与意识之间建立起一种交流。在积极想象的过程中,自性的各个方面逐渐整合,成为一体,对立双方的统一和融合作用最终导致心理转化。积极想象分为四个阶段。首先是诱导出宁静的心灵状态,摆脱一切思绪,不做任何判断,只作自然地观察,注视着无意识内容和支离破碎的幻象片断自发地浮现和展开。然后,用诸如绘画、雕塑、舞蹈或其他的象征表现手法,把这种体验记录下来。再次,心灵的意识开始积极与无意识对峙,无意识产物的意义及其信息被理解,并与心灵的意识状态和谐一致。最后,一旦自我和无意识相互妥协,个人能够有意识地生活。
卡拉夫创设的沙盘游戏本质上是积极想象技术的一种变形,完整沙盘游戏过程中的步骤大致对应于积极想象技术的四个阶段。
1.2.2 纽曼的儿童发展阶段理论
卡拉夫的工作也受到艾里克?纽曼(Erich Neumann),一位杰出的荣格分析学家和发展心理理论家的直接影响。纽曼将幼儿自性发展分为三个阶段:母―婴一体阶段(从出生~1岁)、分离阶段(1~2岁)、自性固化阶段(2~3岁)[7]。卡拉夫将纽曼的发展阶段理论整合进沙盘游戏理论之中,她的理论假设,当一个儿童存在问题时,自性就会因为缺乏母亲的保护或者过度焦虑的保护而无法展现出来,或者由于诸如战争、疾病、或其他外部环境的干扰,正常的发展无法展开,儿童未充分跨越纽曼划分的自性形成的三阶段。卡拉夫相信,如果自性的整体格局没有在生命早期形成,那么它会在后来生命中的任意阶段被激活,而沙盘游戏能够促使自性的展现,只要治疗师可以营造自由和安全的环境。这种治疗性环境再现了最初的母―婴一体阶段;创造了一种内在的平静,其中包含了整体人格发展的倾向,包括智慧与精神方面。
1.3 沙盘游戏治疗的构成要素
沙盘游戏治疗的要素包括一个按特定比例制成的沙盘、水源、装有各种类型缩微模具的架子,这些缩微模具包括人、动物、建筑物、桥梁、交通工具、家具、食物、植物、石子、贝壳等,以及具有共情心的治疗家。治疗家的作用在于营造一种自由、安全的氛围,这种安全、没有评价性的氛围能够鼓励儿童去体验他们内在的、经常未被意识到的自我。作为整个游戏过程见证人的治疗家是沙盘游戏治疗技术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但治疗家只能以一种“欣赏”、而不是“评判”的方式去面对游戏者的作为,必须跟着这种游戏并与其步调一致,而不是侵入。
沙盘游戏,不仅可以治疗,同时具有诊断和促进儿童成长的功能。
2 沙盘游戏在幼儿教育中的应用
2.1 沙盘游戏对儿童的特别意义
2.1.1 沙盘游戏的弱言语要求特性
儿童在学会说话之前已经能够听懂许多语词,在学会回忆之前已经能够进行再认,但儿童的言语发展水平使得儿童常常不能够表达特殊的需要和特别的想法。因此,我们通常无法通过话语去理解特殊儿童的行为以及对应的内在心理状态;我们也无法将具有创造性的破坏性行为与随意的破坏性行为区别开来,无法将超常儿童的异常行为与病理性异常行为区别开来。而沙盘以及沙盘游戏像一面窗,可以打开或透视人的心灵,使人能够重新体验前语言和非语言状态;在沙盘游戏过程之中,游戏者的无意识会自动流露在沙盘之中,沙盘分析师能够根据沙盘游戏场景去洞察游戏者的潜意识内容[8]。在接触沙盘游戏的初期阶段,游戏者可能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会选择这种或那种模具;但随着沙盘游戏的逐渐深入,支配游戏者的主要是无意识,游戏者本人并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这样做。在沙盘游戏过程之中,意识中的内容和倾向首先浮现,随后便出现了无意识的内容,这些内容的交锋促进了游戏者的完整性。因此,除了在最初几次沙盘分析师会向游戏者询问一些简单而明确的问题外,在整个数次的沙盘游戏中,并不需要游戏者太多的言语表达。沙盘分析师也不需要向游戏者解释,只是在数月或者数年以后作些延迟性解释和交流。
2.1.2 沙盘游戏对儿童人格形成的影响
弗洛伊德认为成年人的人格几乎是在儿童五六岁时就完全形成。这一观点尽管遭到许多理论家的反对,但新弗洛伊德主义者还是承认童年期的经历对人格形成的重要影响。埃里克?埃里克森认为,人格在个体的一生中不断发展,这个过程可以分为8个阶段。在生命历程中每一阶段都会出现某些危机,解决这些危机的方式决定了人格发展的方向,并影响到今后解决危机的方式[9]。在童年时期会逐步出现基本信任―不信任、自主性―羞愧和怀疑、主动性―内疚这三种危机。
童年期的经历对人格发展有着重要影响,这些经历主要和早期婴儿与母亲的依恋关系状况以及儿童早期的探索性行为受到阻断的程度有关。在沙盘游戏过程中,分析师基本不干预游戏者的活动。因此儿童可以非常自由地表达自我、宣泄不良情绪,以及在深层修通受到创伤的早期人格结构。沙盘游戏的本质在于唤醒个体的潜意识及躯体感觉,碰撞出某种最本源的心理内容。
此外,游戏是儿童的天性,也是儿童主要的活动形式和探索世界的桥梁,因此,沙盘游戏很容易被儿童接受,不需要太多的指导,儿童就能够很快进入游戏过程之中,儿童的投入与合作程度是任何其他形式的治疗无法达到的。